晨曲
菜贩子把冬瓜搬进遮阳棚时,露水正从丝瓜架上滴落。这滴答声里藏着处暑的密码——卖豆腐脑的推车换了梆子节奏,从前是急促的"哒哒哒",如今成了缓慢的"笃—笃—"。穿堂风掠过药铺,薄荷叶与紫苏在竹匾里轻声交谈,晒干的陈皮突然翻了个身,露出背面的白霜。 午戏
老茶馆的铜壶嘴不再喷吐白烟,壶盖却开始凝出细密的水珠。穿蓝布衫的茶客们说:"处暑的水啊,喝得出地气的凉。"果然,碧螺春在粗瓷碗里舒展时,叶片边缘卷起金边,像把夏天的阳光都折进了茶汤。墙根下打盹的看门狗忽然竖起耳朵,原来是有片银杏叶飘过瓦檐,在青石板上敲出清亮的响。 夜话
母亲收起凉席时,发现竹篾上印着淡红的花纹。"这是处暑盖的章。"她说着把席子卷成筒状,动作像在收起一幅古画。隔壁传来捣衣声,木杵在石板上敲出"咚—咚—"的节拍,与远处稻田里的蛙鸣一唱一和。窗台上的夜来香突然绽放,香气里竟带着几分桂花的甜,让人想起童年时藏在铁盒里的水果硬糖。 处暑原是光阴的魔术师。它让蝉鸣变成蟋蟀的琴谱,把冰棍化作温热的米浆;使短袖衫的衣袖悄悄变长,又给蒲扇系上流苏。这个季节最动人的,莫过于那些"将变未变"的瞬间——就像晒场上的稻谷,既保持着夏天的金黄,又悄悄酝酿着秋日的醇香。站在夏秋交界的门槛上,忽然懂得,所有美好的过渡,都该有处暑这样不疾不徐的温柔。
|